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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墓表1088年12月1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栾城集》卷二五、《永乐大典》卷一八二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苏氏自唐始家于眉,阅五季皆不出仕。
盖非独苏氏也,凡眉之士大夫修身于家,为政于乡,皆莫肯仕者。
天禧中,孙君堪始以进士举,未显而亡。
士犹安其故,莫利进取。
公于是时独勤奋问学,既冠,中进士乙科。
及其为吏,能据法以左右民,所至号称循良。
一乡之人欣而慕之,学者自是相继辈出。
至于今,仕者常数十百人,处者常千数百人,皆以公为称首。
公讳涣,始字公群,晚字文父。
曾大父讳祜,妣李氏。
大父讳杲,妣宋氏。
考讳序,以公登朝授大理评事,累赠尚书职方员外郎
妣史氏,追封仙游蓬莱县太君
公少颖悟,职方君自总以家事,使公得笃志于学,其勤至手书司马氏《史记》、班氏《汉书》。
公虽少年,而所与交游者皆一时长老,文词与之相上下。
天圣元年始就乡试,通判州事蒋公堂就阅所为文,叹其工,曰:「子第一人矣」。
公曰:「有父兄在,杨异、宋辅与吾游,不愿先之」。
蒋公益以此贤公,曰:「以子为第三人,以成子美名」。
明年登科,乡人皆喜之,迓者百里不绝。
凤翔宝鸡主簿,以能选开宝监,未几移凤州司法
王蒙正凤州,以章献太后姻家,怙势骄横。
知公之贤,屈意礼之,以郡委公。
公虽以职事之,而鄙其为人。
蒙正尝荐公于朝,复以书抵要官,论公可用,公喻郡邸吏屏其奏而藏其私书。
未几蒙正败,士以此多公。
罢为永康录事参军
岁饥,掌发廪粟,民称其均。
以太夫人忧去官。
起为开封士曹
雍丘民有狱死者,县畏罪以疾告,府遣吏治之,阅数人不能究。
及公往,遂直其冤。
夏人犯边,府当市民马以益骑士,尹以诿公,马尽得而民不扰。
以荐知鄢陵,始至,散蚕盐,吏不敢为奸,遂得其民。
岁大荒,贼盗蜂起剽略,父老惊怖,相率请公自救。
公慰谕遣之,而阴督吏士,数日尽获。
有兄杀弟而取其衣者,弟偶不死,与父皆诉之,捕得,公闵其穷而为奸,问之曰:「汝杀而弟,知其不死而舍之者何」?
兄喻公意,曰:「弟死复生,适有见者,不敢再也」。
由此得不死,父子皆感泣。
及公去,负任从之数千里。
通判阆州,州苦衙前法坏,争者日至,公为立规约,讼遂止。
虽为政极宽而用法必当,吏民畏而安之。
阆人鲜于侁少而好学笃行,公礼之甚厚,以备乡举,以获仕进。
其始为吏,公复以循吏许之。
侁仕至谏议大夫号为名臣
职方君自眉视公治,喜其能,留数月而归。
金洋兵乱,阆人恟惧。
时方阙守,公领州事,阴为之备,而时率寮吏登城纵酒,民遂以安。
乱兵适亦败散,不及境。
还朝,监裁造务
未几,而职方君没,葬逾月,芝生于墓木,乡人异焉。
服除,选知祥符
祥符多富贵家,公均其繇赋而平其争讼,民便安之。
乡书手张宗久为奸利,畏公,托疾满百日去,而引其子为代。
公曰:「书手法用三等人,汝等第二,不可」。
宗素事权贵,诉于府,府为符县,公杖之。
已而中贵人至府传上旨,以书手
公据法不奉诏,复一中贵人至,曰:「必于法外与之」。
公谓尹李绚曰:「一匹夫能乱法如此,府亦不可为矣!
公何不以县不可故争之」?
愧公言,明日入言之,上曰:「此非吾意,谁为祥符者」?
以公对。
上称善,命内侍省推之。
以赂请于温成之族,不复穷治,杖矫命者,逐之,一府皆震。
包孝肃公拯见公叹曰:「君以一县令能此,贤于言事官远矣」!
公尝出,见一妇人弊衣负水,顾曰:「此苏士曹也」。
公怪,使人问之,曰:「嘻,我廖户曹女,流落为人婢」。
因泣下。
公恻然,访其主以钱赎之,迎置县空屋中,择妇人谨厚者视之。
廖君昔与公同为府中掾,公帅寮旧嫁之。
罢知衡州
耒阳民为盗所杀,而盗不获,尉执一人指为盗,公察而疑之。
问尉所从得,曰:「弓手见血衣草中,呼其侪视之,得其居人以献」。
公曰:「弓手见血衣当自取之以为功,尚何视他人?
此必为奸」。
讯之而伏,他日果得真盗,衡人以公为神。
还知涟水军,未行,会枢密副使孙公抃荐公,擢提点利州路刑狱。
尝行部至阆中,民观者如堵墙,其童子皆相率环公,挥之不去。
公谓之曰:「吾去此二十年矣,尔何自识予」?
皆对曰:「闻父祖道公为政,家有公像,祝公复来,故尔」。
公笑曰:「何至是」?
公至逾年,劾城固县一人妄杀人者,一道震恐,遂以无事。
嘉祐七年八月乙亥,无疾暴卒,吏民哭者皆失声,阆人闻之罢市,相率为佛事市中以报。
享年六十有二,官都官郎中,阶朝奉郎,勋上轻车都尉
后以二子登朝,累赠太中大夫
夫人杨氏,累封玉城、同安县君,公没之明年六月庚辰卒。
治平二年二月戊申,合葬于眉山永寿乡高迁里。
生子三人:不欺,太子中舍,监成都粮料
不疑,承议郎通判嘉州
公既没,相继而亡。
季曰不危,家居不求禄仕。
女四人:长适进士杨荐,次适进士东美,次适遂州节度推官任更,季适宣德郎柳子文
孙男十二人:千乘、千运、千之、千能、千里、千秋、千经、千杰、千寻、千亿、时、晖。
女子十人,曾孙男女十二人。
公忠信孝友,恭俭正直,出于天性。
好读书,老而不衰。
平居不治产业,既没无以葬。
善为诗,得千馀篇,题其编曰《南麾退翁》,杂文书启章奏若干卷;
记平生所涖岁月、爵土一卷,曰《苏氏怀章记》。
其为吏长于律令而以仁爱为主,故所至必治,一时称为吏师
公没二十七年,不危状公遗事以授公之从子辙曰:「先君既没而二兄不淑,惟小子仅存。
不时记录,久益散灭,则不孝大矣」。
辙生九年始识公于乡,其后见公于杞,闻公之言,记公之遗烈,仅识其一二。
谨拜手稽首书于墓之碑曰:辙幼与兄轼,皆侍伯父,闻其言曰:「予少而读书,师不烦。
少长,为文日有程,不中程不止。
出游于涂,行中规矩。
入居室,无惰容。
非独吾尔也,凡与吾游者举然。
不然,辄为乡所摈,曰:『是何名为儒』?
故当是时,学者虽寡而不闻有过行。
自吾之东,今将三十年,归视吾里,弦歌之声相闻,儒服者于他州为多,善矣。
尔曹才不逮人,姑亦师吾之寡过焉可也」。
皆再拜曰:「谨受教」。
及长,观公行事,循循若无所为,动以律令为师,而见义辄发,未尝处人后,政事审可为者,力为之不疑。
子产有言:「政如农功,日夜思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
公为政近之,故其所至必有功,其去必见思。
自诸父没,后生不闻老成之言,无所师法,而流于俗。
辙惧子弟之日怠也,故记其所闻以警焉。
元祐三年岁次戊辰十二月朔癸酉,从子朝奉郎、试尚书户部侍郎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辙表。
东染院使种君墓志铭1046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范文正公集》卷一三、《皇朝文鉴》卷一三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君讳世衡,字仲平,国之劳臣也,不幸云亡,其子泣血请铭于予。
予尝经略陕西,知君最为详,惧遗其善,不可不从而书之。
初,康定元年春戎犯延安,我师不利。
朝廷以堡障众多,有分兵之患,其间远不足守者,即命罢之。
寇骄而贪,益侵吾疆,百姓被其毒。
君时为大理丞,任鄜州从事,建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其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左可致河东,右可固延安之势,北可图银夏之旧,有是三利。
朝廷从之,以君董役事。
君胆勇过人,虽俯逼戎落,曾不畏惮,与兵民暴露数月,且战且城。
然处险无泉,议不可守。
凿地百有五十尺,始至于石,工徒拱手曰:「是不可井矣」。
君曰:「过石而下,将无泉耶?
尔攻其石,屑而出之,凡一畚,偿尔百金」。
工复致其力,过石数重,泉果沛发,饮甘而不耗。
万人欢呼曰:「神乎!
虽虏兵重围,吾无困渴之患矣」。
用是复作数井,兵民马牛皆大足
自兹西陲堡障患无泉者悉仿此,大蒙利焉。
既而朝廷署故宽州为青涧城,授君内殿承制知城事。
复就迁供备库副使,旌其劳也。
塞下多属羌,向时汉官不能恩信,羌皆持两端。
君乃亲入部落中,劳问如家人意,多所周给,常自解佩带与其酋豪可语者。
有得虏中事来告于我,君方与客饮,即取坐中金器以奖之。
属羌爱服,皆愿效死。
青涧东北一舍而远距无定河,河之北有虏寨,虏常济河为患。
君屡使属羌击之,往必破走,前后取首级数百,牛羊万计,未尝劳士卒也,故功多而费寡。
营田二千顷,岁取其利。
募商贾使通其货,或先贷之本,速其流转,岁时间其息十倍。
乃建白凡城中刍粮钱币暨军须城守之具,不烦外计,一请自给。
使一子专视士卒之疾,调其汤饵。
常戒以笞责,期于必瘳,士卒无不感泣。
翰林承旨王公尧臣安抚陕西,言君治状。
上悦,降诏褒之曰:「边臣若此,朕复何忧」!
二年,就兼鄜延路驻泊兵马都监制置本路粮草。
洛苑副使
庆历二年春,予按巡环州,患属羌之多而素不为用,与戎潜连,助为边患。
乃召蕃官慕恩与诸族酋长仅八百人,犒于麾下,与之衣物缯䌽,以悦其意。
又采忠顺者,增银带马绂以旌之,然后谕以好恶,立约束四,俾之遵向
然悍猾之性,久失其驭,非智者处之,虑复为变。
时青涧既完,人可循守,乃请于朝,愿易君理环。
朝廷方以青涧倚君,又延帅上言,人重其去,命予更择之。
予谓戎日夜诱吾属羌,羌爱其类,益以外向,非斯人亲之,不能革其心。
朝廷始如其请。
君既至环,按边之利害,大要在属羌难制,惧合戎为暴发之患;
又地瘠谷贵,屯师为难,聚粮则力屈,损兵则势危,斯急病也。
君乃周行境内,入属羌聚落,抚以恩意,如青涧焉。
有牛家族首奴讹者,倔彊自处,未尝出见官长。
闻君之声,始来郊迎。
君戒曰:「吾诘朝行劳尔族」。
奴讹曰:「诺」。
是夕大雪三尺,左右曰:「此羌凶诈,尝与高使君继嵩挑战。
又所处险恶,冰雪非可前」。
君曰:「吾方与诸羌树信,其可失诸」。
遂与士众缘险而进。
奴讹初不之信,复会大雪,谓君必不来。
方坦卧帐中,君已至,蹴而起之。
奴讹大惊曰:「我世居此山,汉官无敢至者,公了不疑我耶」?
乃与族众拜伏諠呼曰:「今而后惟父所使」。
自是属羌咸信于君。
有兀二族,受戎伪署,君遣人招之不听,即使慕恩出兵诛之,死者半,归者半,尽以其地暨牛羊赏诸有功。
其僭受伪署如兀二族者百馀帐,咸股慄请命,纳其所得文券袍带,由是羌属无复敢贰。
君戒诸族各置烽火,戎时来抄掠,则举烽相告,众必介马而待之,破贼者数四。
泾原葛怀敏定川之败,戎马入纵于渭,予领庆州蕃汉兵往扼邠城,又召君分援泾原
君即时而赴,羌兵从者数千人。
属羌为吾用,自此始。
君曰:「羌兵既可用矣」。
乃复教土人习弧矢以佐官军。
吏民有请某事辞某事者,君咸使之射,从其中否而与夺之。
坐过失者,亦用此得赎。
吏农工商,无不乐射焉。
繇是缘边诸城,独环不求增兵,不烦益粮,而武力自振。
戎闻属羌不可诱,土人皆善射,烽火相望,无日不备,乃不复以环为意。
前后经略使交荐君之才能,朝廷益知可倚。
明年,迁东染院使,充环庆路兵马钤辖,仍领环州
惟环西南占原州之疆,有明珠、灭、康奴三种,居属羌之大,素号彊梗,在原为孽,寖及于环。
抚之,狠不我信;
伐之,险不可入。
北有二川,交通于戎,朝廷患焉。
其二川之间,有古细腰城,复之可断其交路。
明年,予为宣抚使,乃谕君与原守蒋偕共干其事。
君久悉利病,即日起兵会于细腰,使甲士昼夜筑之。
戎固忌此城,君遣人入虏中,以计疑之,兵遂不至。
又召明珠等三族酋长犒抚之,俾以禦寇。
彼既出其不意,又亡外援,因而服从,君之谋也。
君处细腰月馀,逼以苦寒,城成而疾作,以庆历五年正月七日甲子启手足,神志不乱,享年六十一。
葬于京兆万年县之神和原。
君之先,河南洛阳人也。
曾祖存启,河南寿安
祖仁诩,京兆长安,赠太常博士
父昭衍,登进士第,累赠职方员外郎
季父放,字明逸,初隐于终南山
君少孤依之,服勤左右,以力学称。
明逸道高德纯,太宗朝再诏,以事亲不起。
真宗复加聘礼,起拜左司谏、直昭文馆,累迁尚书工部侍郎
大中祥符五年,君用工部荫,得将作监主簿,五迁至太子中舍
初监秦州太平监,以母老求养,又监京兆府渭桥仓、邛州惠民监,知泾之保定京兆武功泾阳三邑。
在武功毁淫祠,崇夫子庙,以来学者。
泾阳,有里胥王知谦者,奸利事露,逃之,逼郊礼乃出。
君曰:「送府则会恩,益以长恶」。
从所坐杖脊于县庭,而请待罪。
府君李公咨奏释之。
自是豪黠莫不歛手。
其嫉恶如此。
又邑有三白渠,比年浚疏,用数邑力。
主者非其才,而劳逸弗等,功利日削。
君使勤惰齐其力,故功倍,贫富均其流,故利广。
至今民能言之。
通判镇戎军、环、凤二州。
凤之守王蒙正,托章宪外姻,以私于君,复欲以贿污君,君正色不纳。
蒙正大怨之,乃使人谕王知谦讼君,蒙正内为之助。
狱成,流窦州
上亲政,量移汝州
君之弟世材以一官让君,乃除孟州司马
龙图阁直学士李公纮雪于朝,授卫尉丞,主随州榷酤。
礼部尚书宋公绶工部侍郎狄公棐,皆言君非辜,改知虔州赣县。
君辞,得监京兆军资库
以同、鄜交辟,改签署同州判官事。
又移鄜州
从军延安,乃有故宽州之请。
君少尚气节,昆弟有欲析其家者,君推资产与之,惟取季父图书而已。
莅官能摘恶庇民。
青涧与环人,皆画君之像而享事之。
及终,吏民暨属羌酋长朝夕临柩前者数日。
朝廷深惜之,赐三子恩。
君娶刘氏,封万年县君
男八人:长曰古,文雅纯笃,养志不仕,有叔祖明逸之风;
次曰诊,试将作监主簿
曰咏,同州澄城
曰咨,郊社斋郎
曰谔,三班奉职,皆有立人也;
䜣、记、谊三子尚幼。
一女,适西头供奉官田守政。
君在边数年,聚货食,教弧矢,抚养士伍,牢笼羌夷,无贤不肖皆称之。
又出奇以济几事,尝遣谍者入虏中,凡半岁间而虏诛握兵用事者二三人。
谍者还,言其谋得行。
会君已没,又天子方怀来,故其绩不显。
铭曰:
呜呼种君,出于贤门。
吾志必立,吾力是陈。
宁以刚折,果由直伸。
还自瘴海,试于塞垣。
权以从事,意其出人。
捍虏之患,乂边之民。
夙夜乃职,星霜厥身。
生则有涯,死宜不泯。
边俗祀之,子子孙孙。
刑法论 其三 官刑之滥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
臣伏以先帝勤恤有邦,明慎庶狱,故内置审刑之职,以覆天下之辩;
外布提点刑狱之司,受民词牒,使侵枉无辜之人有所诉告,得察举州县二千石以下群吏。
一道百城,纠摄千里,其选任甚重。
夫吏民之讼,州县不得其情,而能复于外台者固鲜矣;
外台不为受则已矣,乡鄙之民,有能立于肺石者乎!
是故天下常有冤人,常有滞讼。
今之有是司,是为民更开取直之一门矣,岂非国家尽心于小大之狱者欤?
然今各所部,广者至数十郡,而按行封域,不许分途,故终岁巡历,不逾一再。
穷乏之民投讼既不能远就,疑滞之系有滥或不能尽闻。
臣愚以为逐路可立廨于道里之中,一人行,一人处。
行者察郡县之治,处者受吏民之讼。
使讼者有常适,治者有所惮。
又臣比见州县群吏,有以刚介忤长吏,及为众所恶忌者,或以微犯下狱,遂致非命(臣往岁风闻亳州有以职官知卫真县德润者,狷介不善事上官,尝以事忤长吏,遂捃摭其微罪,摄取将推。德润惧不免,逃逸,将赴都自诉。本州遣爪牙士逐至襄邑县,获之,械而至州,下狱。捶辱备至,竟无罪状可按。诸吏惧其得出而有辞也,讽狱官绝其食而死。及奏按法寺,议辟止罚金,仍复旧任。敕下而德润死矣。)
臣愚以为应州县吏抵罪而当系鞫者,本属州县列其犯状,以闻提点刑狱司;
本司摄取劾焉,其应对辨者,移州追遣。
夫官吏抵罪,既非常有,处者一人,可以讯之矣。
或就系者积三人以上,即报白行者,还同鞫焉。
如此,则长吏虽有凶暴之人,而下吏不罹枉滥之酷。
夫郡政之舒惨,由长吏之仁暴。
其有贪残自用,蔽昏昧理,倚法以削,恣情无惮,则是流虐被境,人孰敢遏?
虽有掾佐,地卑而势弱,盖亦徒展螳螂之臂;
虽有介贰,事同而力亚,孰肯轻犯豺狼之口?
故多容容自守,循循引避,不倡和者难矣,能持执者鲜哉!
又况以中人而居下位,罕不迎风而迎意者也。
近如蕲州王蒙正之奸暴,林宗言之侵辱,其可知矣。
且宗言朝士蒙正员外,官叙固相亚埒,守宰未为远绝,以地居控辖,摧屈至然,又况尊卑不侔,位貌相邈者乎?
死为宜矣。
故臣请官吏抵罪当系者,付提点之司劾焉,则庶乎尽情之实,免锻鍊之枉,诚用刑之一益也。
推诚保德守正功臣正奉大夫尚书户部侍郎颍州军州事管内劝农使上柱国汝南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兵部尚书文忠蔡公神道碑铭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乐全集》卷三七、民国《禹县志》卷一四
国朝沿唐制,设进士科,取天下髦俊,其擢第一,多至显位,以间得英才国器。
章圣御极二十五年,选士十二榜,有若王文正公曾、李文定公迪、蔡文忠公齐,皆擢进士第一,登翊大政,为时名公,此英才国器者。
大中祥符八年方太平,用文治,天子临轩试贡士,采贾谊之言,赐赋题曰《置天下如置器》。
文忠公预试,上览其赋,有安四方之志,异焉。
既唱第廷中考等,果第一。
召前,风采堂堂,英秀挺出,章圣属目,顾相寇准曰:「佳哉,士也」!
殿上下耸观。
旧事,唱高等三人,数而择焉。
是日,即命公独谢,特诏金吾给七人清道,为之光宠。
释褐将作监丞通判兖州,徙潍州
归朝,迁著作郎、直集贤院判三司开拆司
右正言右司谏、同修起居注,改尚书礼部员外郎侍御史知台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更三司副使
奉使契丹国,还授起居舍人知制诰同知审官院
翰林学士,俄兼侍读学士
久之,除龙图阁学士、知密州,徙应天府
召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加给事中
复除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拜枢密副使,进尚书礼部侍郎参知政事
阅四岁罢,以户部侍郎颍州,薨于郡,享年五十二。
公字子思
其先洛阳人
曾祖绾,太平兴国中莱州胶水,九年,卒官,有遗爱,子孙因家焉。
祖邻、考梦臣,世传经术,怀道不仕,以公之贵,追襚三师
公幼自立,苦学,故相文定李公见其诗,谓人曰:「此君有大志,未易量也」。
将就乡举,才名首送,致书州将,让其里人史房而身下之。
始至兖州长吏有苛政,公约之以礼,使不得踰法,民赖为安。
至潍,有士族摹市征印文,相因缘为奸利,积十馀年,或告发之,株连数百人。
公曰:「尽利为民,奸是用长,兹为政者之过」。
为从末比,多得释,潍人大欢愧,更相勉为义。
识者知公非茍为德,是谓民风化之所自,迹近而体远者。
盖其初仕已达于从政
秩满还都,不过执政之门,在势有弗悦,累月不召,乃差监永丰仓。
真宗知之,诘辅臣,亟令召试文奏御,中旨除官。
明年,赏花禁苑,群臣退,独留公,出仁宗所赋诗示之,将命为太子谕德,为弗悦者沮格。
章圣知其有公辅器,眷属殊厚。
永定遗弓,衰慕深至,家人视其卧衽,涕洟沾濡。
丁谓颛国,使人语公,能自致即处华要。
公叹曰:「兹言何为而至于我」?
竟不答。
未几败,反侧者多矣,公澹居其间,时论益贵之。
翰林,章献后修景德寺近珰罗崇勋护作,既奏功,诏公撰记。
崇勋信幸用事,遣亲密谓公:「善为记,参知政事可得」。
公已受诏,欲辞不可,置不为撰。
崇勋数请,终不以进,怒而谗之太后,遂出守密州
鲁肃简公中书,争之不能留。
至州,太后中书降敕趣奏,记乃上。
东京旱,荐饥,先除公田之租数千石。
遂请悉除京东田租,弛盐禁,使民得贾海救荒,东人于今赖之,皆曰:「活吾人百万口,蔡公也」。
公前知台杂事,复拜中丞,正色立于朝,权戚干宪度,弹劾,未尝及诸细也。
章献太后遗制以庄惠继,垂箔参听,閤门白台促百官入贺。
公毅然顾吏,无得追班,前白二府:「天子春秋已长,后末命,非天下所望,抑未有闻于前代者,惟执政图之」。
庄惠但称尊宫省号保庆太后,不复预政。
壹王体,正国命,公有力焉。
及登西府,向时房闼专威,阍谒依藉,因是以习,典刑犹紊,公持重据正,意在杜邪挠,以赞平康之治,嘉谋嘉猷,入告为多。
然性静密,未尝语于私,故几微启沃莫传焉,众所共闻者,著一二云尔。
景祐初中宫虚位,有自细微因庄惠以入掖庭,得见中意,将遂正位号,大臣并诤,而公尤力。
既而欲以备嫔御,公独坚请归之,因得高选勋阀,上俪天极。
王蒙正者,连姻外戚子,杀人谪徙,未更徙,中札命枢府复官。
同列:「始初清明,宜谨国章,旦朝以闻」。
寝之。
或曰:「小事,恶足烦上」?
公曰:「德刑治本,人主以为操柄。
杀人而以官免,免死而复官,是杀人者无罪也。
斯之为小,将奚为大」?
退为奏,明日怀以授枢密使
王文康已朝奏事且退,公前曰:「王某向与臣议,更有奏请」。
文康不得已,白之。
上意不回,公曰:「法,天下之平,而挠以私,且乱政刑」。
又命降官一等,固请而止。
枢密院有《直学士题名》,钱惟演撰记,希丁谓意,独黜寇忠悯公,「逆不书,示惩恶也」。
公建言:「莱公忠义,有劳王家,兹实厚诬,以疑后世」。
请而剟去其辞。
南徼蛮酋虐用诸蛮,奔宜州,自归八百馀人。
议者请勿纳,公曰:「蛮逃残酷,归王化以求生,处之湖湘旷土,足使自给;
却之,势必不敢还,聚散山谷为盗,从而戮之,蛮亦人也,酷又甚焉」。
不果纳。
既而溃为民患,至杀将吏,宜、以西皆扰,朝廷方悔。
契丹徙帐幽州,屯鄙上,边戍缮完,赤囊狎至。
二府并请增守备,宰相吕申公对上,决策勿与,保无变。
异论犹藉藉,公议协,遂定。
镇靖有体,人情妥安。
河决横陇,朝议堤塞,公曰:「水趣下。
河朔地卑,而导之,可免澶、滑壅溢,德、博数州得在河南,于国家便,但护魏为可」。
从之,澶、滑迨今无患。
仁宗景祐间,朝廷尊严,治平乂安,是时在位为多正人。
《周颂》云:「无竞惟人,四方其训之」。
不犹信欤?
宝元初,夏戎叛命,公在颍州,闻之以为戚。
念时任事者虑害不能深,俾弟禀入言西边事于朝甚详。
禀因论次其说,条类成书,号《通志》,时亦多施行者,本公志也。
公资忠信,器静深,不矜而庄,不厉而威,直方而有容,内文理而外温厚。
非义所存,不接于心术。
不恃高论,不为诡行。
施诸己而不愿,不以施于人。
与人至诚,重然诺,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乐道人之善,推贤达能,惟恐时之有遗才也。
性谦退不伐,执义坚固,临大节有不可夺之守。
在朝廷,惟日孜孜以思纳君于善;
身处外,乃心无不在王室。
故士大夫倚公以为当世重焉。
中年而薨,天下莫不痛惜,以其才之未究也。
名教治之本,孔子之后,袭文宣公旧矣,乾兴中,四十九代孙承祐卒,绝不袭十馀年,公援汉元始故事,上言:「圣人之嗣不宜久废,承祐有母弟在,请续封」。
诏从焉。
尤笃故旧,死生不以易其操。
初,马绛莱州判官,与公为忘年交,公除御史中丞,被旨举御史,以绛应诏
故相王文穆公随守泰州通判,随政事多僻,刚正,每执不阿,以大忤随。
至是,文穆当国,持奏不下,公请政府曰:「举所知无易者,不下,请罢举」。
随不得已,殿中侍御史
乡赋时,州掾贾编考试,公在宥密,编老滞铨集,公请解一官为编改秩,仁宗嘉其意,擢编朝籍。
彭城刘颜布衣友善,积学有行谊,然罪废不可复振。
公为解说其情,称所长于朝,录其所著书上之,县尉谪,至是起授泰宁军节度推官
时近臣多荐文藻之士充馆阁员,公独荐陆参有古学,将召试,公为请曰:「诗赋非所工,欲观其学,所著《蒙书》在焉」。
特召充馆阁检讨
公笃义雅正,不挠权倖类此。
范仲淹、庞籍、刘随、杨偕、郭劝,皆公推毂,以显于时。
事母楚国太夫人张氏,色养无违。
公薨,楚国在堂,士君子伤之。
其配中山郡夫人刘氏。
三子:曰延年,将作监主簿,早世;
延庆,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京东路提点刑狱,材敏而文,有远度,亢蔡宗者也;
延嗣大理评事,精爽似兄,好学不乐仕。
长女适太常博士刘庠之子。
公悯志不遂,幼孤,即以女妻之。
次适某官某,生男寇平,早孤,保于外氏,楚国特爱之,故公视犹子。
公薨,子幼,凡丧葬庇家,事悉属平。
平,厚重君子也,今以太常少卿昭文馆、知郑州
公守南都,某以举子见,厚蒙器赏,故我以国士报之于此文也。
铭曰:
仁宗朝,庙堂名公。
道德之纯,蔡公文忠
公之为人,性乎仁义。
用中为常,不勉而至。
发为忠孝,于君于亲。
施于百行,于以诚身。
有如珠玉,禀于纯精。
亦如金石,中含和声。
又若水火,之清之明。
又若山川,之秀之英。
乾坤之体,其用简易。
贤人德业,久大以类。
我不为善,亦奚以伐?
我弗为高,则将焉越?
云上于天,其润在下。
公心所存,可求诸野。
施不为名,报不在寿。
诚以自成,兹则不朽。
惟公之道,以诚始终。
岂复可昧?
一气是同。
凡此陈迹,公之苴秕。
揭此铭章,孝子之慰。
尚书主客郎中刘君墓志铭1050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九、《文编》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君讳立之,字斯立姓刘氏吉州临江人也。
曾祖讳逵,祖讳逵,当五代时,避乱皆不仕。
父讳式,官至尚书工部员外郎,掌三司磨勘十馀年,能其职,世以其官名其家。
君少孤,能自立。
进士,为福州连江睦州青溪主簿宣州南陵,改大理寺丞、知婺州金华县,太子中舍、知梓州中江县通判泸州
泸州接西南夷,常用武人为守,而夷数怨叛。
议者以谓武人不习夷情以生患,宜得能吏通判州事,君始以材选。
至则为明约束,止侵欺,曰:「必使信自我始」。
夷人安之
凡君之所更立,至今用以为法,而夷亦至今不叛。
通判常州,知高邮军,累迁殿中丞国子博士尚书虞部比部员外郎,知润州,皆有能政。
以能选为提点福建路刑狱,察狱之冤死者,奏黜知泉州苏寿与其通判张太冲福建七州皆震悚。
御史考其课,为天下第一。
司勋员外郎开封府判官荆湖北路转运使,坐举官免。
杜衍、李若谷、范仲淹等皆言方天下多事时,如刘某者不宜久居于家,乃复起为比部员外郎、知涟水军
言事者以谓自元昊反,一方用兵而天下之民弊,财绌于上而盗起于下,然州县吏犹习故态,茍简弛坏如无事时。
于是大选转运使以按察诸路,君以选为荆湖北路转运使
他路绳吏或过急,而被按劾者多不服,君所举察简,而贤否无不当。
是时广西湖南夔峡诸蛮皆叛乱,君所部下溪辰州彭氏蛮,亦折誓柱,招集亡命,移书州县,州县使人往者,辄囚辱侮慢。
辰、鼎、澧三州守吏皆言蛮叛有迹,请加兵。
诏书问君,君曰:「蛮道辰溪落鹤水悍激,可下不可上,其必不敢辄出,而辰州土丁胜兵者三万人,宜积粟利兵为备而已」。
因言:「蛮类虽人,宜鸟兽畜。
其小嘲啾抵触,驱而远之耳。
若必扰伏制从,至戾其性,则噪呼跑暴,骇起而奔突;
乃欲力追而捕之,则散漫山林,我弊而彼逸。
湖广之患,皆如此也」。
天子以其言然,下三州毋得妄动,一听君所为,而蛮亦卒无事。
复为司勋员外郎判三司度支句院,改盐铁判官,假太常少卿接伴契丹使者,遂送之。
明年,遂使于契丹
还,言澶、魏筑河堤,非其时,必难成,虽成必决,不如因其所趣而导之利,后河果决商胡。
君仕宦四十年,不营产业。
自复为司勋员外郎,遂不复求磨勘,凡三迁,皆为知者所荐。
为人沉敏少言笑,与人寡合,而喜荐士。
士由君荐者多为闻人,天章阁待制杜杞、田瑜是也。
转运、盐铁,皆掌财赋,而君常以民为先,其调率有可免,免之;
其不得已,必为处画,使吏不能因缘,而民不重费。
其守官不为势牵,不为利夺。
青溪主簿时,知州事李阶、通判朱正辞者皆号强吏,喜负其能以折辱下士,士皆承望奔走不暇,独君数以事争,而二人者常辄屈。
其始皆怒,后卒叹服,共荐之。
通判泸州,州有盐井,蜀大姓王蒙正请岁倍输以自占,蒙正庄献明肃太后连姻,转运使等皆不敢与夺。
君曰:「倍输于国家犹秋毫耳,柰何使贫民失业」?
遂执不与。
鄂州官岁市五百万斤,君为转运使,时三司请益市一百万,君上言曰:「鄂人利以为生,今官市之多,反以为病,纵不能减,柰何增之」?
天子为君许宽一年,君曰:「事茍可行,何必一年?
如其不可,虽宽十年不可也」。
争之不已,后卒为君罢之。
君在盐铁次,当举官掌事,三司使欲用其私人,以空名状请君署,君不肯署,而求举者姓名,三司使不悦,卒命他判官举之。
其后三司使竟坐所举罢。
庆历八年五月,迁主客郎中益州路转运使
其年十一月七日卒于官,享年六十有四。
夫人临沂县君王氏,赠尚书右仆射砺之女,先君若干年卒。
五子:元卿真卿,亦早亡;
敞,今为大理评事,攽,凤翔府推官,皆贤而有文章;
放,太庙斋郎,尚幼。
四女,三适人,一尚幼。
日葬于原。
铭曰:
刘氏显晦,以时乱治。
有声王朝,自君再世。
惟德之贻,是将又大。
曷知其然?
君实有子。
推诚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运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司空致仕上柱国郑国公食邑一万一千六百户赠太尉侍中宋元宪公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五、《华阳集》卷四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七
治平三年四月辛丑司空致仕、郑国公薨于京师
时天子方以灾异避殿,有司误奏毋临丧,乃作挽辞二章以哀之,为废朝二日,赠公太尉、兼侍中谥曰「元宪」。
五月丙寅,天子成服于苑中,百官慰殿门下。
其年十月己酉,葬公许州阳翟县之三封原,是日又废朝。
既葬,御篆其碑曰《忠规德范之碑》,既又诏太史臣圭,以铭其碑。
臣圭方修《仁宗皇帝实录》,自契丹再盟,陕西亦罢兵,其后天子益乡文学,兴礼乐之事。
当是之时,观公一用经术,以相仁宗,而天下俗吏之务不至于朝廷,顾其功岂不茂哉!
夫创业之相名易彰,守成之相迹难见。
在汉,丙、魏尝有声于孝宣之世,然推其术,不过能以故事而奉行之,亦未有踔绝见施在民者。
惟公始终之行事,实迈前人,而又得天子所褒如此,不刻之金石,则无以显大于后世。
臣幸得执史笔、奉明诏,其敢以孤学自辞?
谨案,公讳字公序开封雍丘人
自其高祖绅,尝为唐御史中丞
其后三世,仕不显。
曾祖骈,为兖州乾封县
祖耀,为寿州霍丘县
父玘,端拱三年明经及第,治狱有阴德,终荆南节度推官
自公显,曾祖而下,皆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封齐、楚、秦三国公
曾祖妣王氏、继丁氏,祖妣贾氏,妣王氏、继高氏、钟氏、朱氏,封齐、魏、楚、梁、汉、晋、秦、燕八国太夫人
公寔钟夫人所生。
少笃学,遭父丧,寓其家安州
夏竦为州,一见公所为文,大器之。
仁宗在亮阴,诏礼部贡举,公与其弟祁,皆奏名廷中
已而擢公为第一,亦置祁甲科。
于是天下学者,以宋氏兄弟为师法。
天圣二年,释谒为大理评事同判襄州
召删定本朝令,遂试学士院,除太子中允直史馆、判登闻鼓院,为三司户部判官
丁母忧,服除,迁太常丞判户部勾院同修起居注,迁左正言
郭皇后废,以谏官伏阁争不可得,坐罚金。
寻同知礼部贡举天下士至私庆,而材者皆自以为有得。
已而拔收髦隽,比异时为多,乃知制诰、判登闻检院,又考试贤良方正科
公言朝廷取异士,当令有司设幕,供以饮食,不可与武科同试,皆从其言。
知审刑院
会知蕲州王蒙正诬知蕲水县林宗言罪殊死,公曰:「蒙正本富人子,且倚后家,所为多不法,可使其志得逞乎」?
更请御史讯其狱。
而道逢蒙正遣人赍宝赂入京师御史并收按之,返使坐法废去。
密州富民王澥者,私酿酒其家,邻父率其子发之。
澥绐奴以为盗,使尽杀其父子。
州以死论奴,公曰:「其使杀人者,澥也,况奴为所绐乎」?
宰相亦欲出澥死,公力争之,澥乃死。
他日灾异数见,宰相惟能开观寺,谓为民祈福。
公以谓灾异之来,所以戒政事,今设乐于庭,又使民纵观优慢之戏,恐未足以致嘉应也,奏罢之。
权判吏部流内铨,历太常寺鸿胪寺国子监昭文馆,进尚书刑部员外郎
其在鸿胪,言四夷朝贡,请图其人物衣冠,问其道路远近,与夫风俗好恶之异,藏之有司。
明年,除同知枢密院事
宰相以故事,知制诰未有除二府者,即召入翰林学士
明年,遂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先是赵元昊反,刘平、石元孙皆以轻敌失军,因诏中书管枢密院机事。
时缘边诸帅官重者,互领陕西四路,以故号令颇不一,又兵多分屯堡障。
公言: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廷,宜使大帅收重兵内地,他帅自当一道,缓急有警,则举兵四攻之。
其议久不决,后卒如公计。
方朝廷多故,其下诏令及答蕃书,皆须公所裁。
公自以材术得进用,天下事有未便者,数论上前,于是为宰相所忌。
会同榜郑戬枢密副使叶清臣权三司使,或亦谓不可并据要职者,遂俱罢,公得知扬州
踰年,为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进给事中
先是盗起京东,迹所连逮者,捕系满狱。
公使一切纵去,后往往得贼区处以告,于是募里诸生数十人,自疏赏格示之。
或曰:「诸生且安用也」?
公不听,卒慰遣之,凡捕诛百馀人,盗乃息,诸生皆以赏得官。
遂大兴郡学,礼师儒,又作诗以风厉之,郡人刻其诗学舍下。
庆历五年,复拜参知政事
后帝召二府天章阁观书,出诏目问天下利病事,宰相仓猝莫敢对。
公独进曰:「臣等皆待罪二府,固已总万事而共谋之,不当下同诸生对策。
必欲答清意所问,愿至中书同上对」。
公既退,草数千言立奏之,皆施用其言。
八年,以检校太傅尚书工部侍郎枢密使
皇祐元年,拜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明年,诏有司上明堂图,又博考声律,更定天地、五方、神州、日月、宗庙、百神祭享所用乐。
其秋,遂祠明堂,以公为礼仪使
礼成,加工部尚书
初,公言:「比有近幸之人,多缘内降得横恩,宜因大祀之后斥绝,以新圣政」。
于是帝别为手诏,与赦书同降。
又言:「顷诏文武三品以上官得立家庙,而有司不能明谕上意,久之未立,非所以美化也。
愿诏礼官,更议其制」。
常欲用三司使张尧佐使相,公执以为不可。
既而数上章愿罢,帝遂欲用公为使相
公固辞之,乃以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出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特定大学士杂俸,又诏进见皆如宰相仪。
户部尚书许州兵部尚书河阳
过朝京师,方帝病少间,臣下希闻德音。
及公来,延坐劳问者久之。
嘉祐三年,拜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复为枢密使、兼群牧制置使
祫飨太庙,为仪仗使,其年封莒国公
间言祖宗收方镇之权,尝欲畿甸蓄禁兵四十万,今所蓄不精,且多外补戍更,非彊本之势。
又武臣用恩幸者,多得任边要,而孤寒者常在东南,至老无恩泽。
公乃作科条,均其所入官,而恩幸者滋不说。
五年,公数求去位,不许,公固请之,除河阳三城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判郑州
明年,徙相州
即言:「臣年及七十矣,不可以重禄处閒地,愿乞骸骨以归」。
召公还,以老蠲其拜舞,公请不已。
英宗即位,以为武宁军节度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加检校太师、徙封郑国公,既又以为景灵宫使
公尝有肺疾,及奉仁宗讳,一恸辄呕血不止。
昭陵祔庙后,愿上印绶。
英宗每见公不以名,且谕以初临天下,未可遽休大臣。
治平元年,出判亳州
居数月,公请终不已,听以司空致仕。
享年七十一,累阶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功臣至更二十四号食邑一万一千六百户,食实封四千六百户。
其为人端厚清畏,进止有法度。
即上有所问,必据经以对,退而未尝与人言。
间或荐引士大夫,惟恐其闻之,不敢掠上恩。
其接宾客,亹亹论文章不自休,世皆尊名德,而小人亦自远门下。
尝曰:「残人矜才,逆诈恃明,吾终身不为也」。
初名郊,在翰林时有指公姓名傅以他说者,仁宗以语公,公因请更之。
所著书有《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国语补音》三卷、《纪年通谱》十二卷,又文集合四十卷。
夫人胡氏,赠殿中丞铣之之女,封陈国夫人
子男五人:充国尚书都官郎中
均国国子博士
其三人早卒。
女一人,封寿安县君,嫁太子右赞善大夫庞元中。
孙八人。
公与其弟祁尤相友爱。
公出入将相久,而祁亦终学士承旨
宋兴,弟兄以文学一时显者,未有如公家。
铭曰:
于皇仁宗,受天宜君
相孰有人,郑公之文。
帝曰汝来,予欲考古。
公则有承,不远尧禹。
其施维何,声容被民。
公有经术,毗予一人。
谁不出处,公位将相
不显郑公,士夫之望。
始其告休,公年未至。
卒莫我违,以听就第。
乃保宏父,一品之章。
闻有咨询,据经弗忘。
公奄不存,隐如皇席。
天章烂然,以昭公迹。
既又锡公,篆于碑首。
维碑峨峨,在许之右。
吏臣次之,矢诗不多。
以视后人,遂以永歌。
先考益州府君行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五、《公是集》卷五一、《江右文钞》卷一
公讳某,字某,世居江南之临江,而望彭城
曾祖某,祖某,避五代乱,皆隐居不出。
考讳某,入朝廷,仕至工部员外郎
没,因葬京师
累赠礼部尚书,国史自有传。
公于尚书为中子,生十三岁则丁尚书忧,哭泣毁慕,过于成人。
及虽免丧,哀至则恸哭,闻者皆感动。
太夫人陈氏尤怜之,常曰:「此儿能不忘其父,吾可无忧」。
读书学问,未尝烦教督,又自约敕,不轻与人往还,不多言笑。
祥符初,以进士及第,年二十四。
尚书薨,公兄弟皆幼,惟伯兄以延赏就仕,其馀未有立者。
公首自奋,用文学成名,不失世守。
福州连江县尉,职典盗贼、刑狱,所发擿纵舍,穷极情伪,未尝小愧于心。
民有邻里争田者,讼之历十馀岁不决,即举其事属公,公立辨其奸,吏大惊,以为神。
其后公替归,所讼得田者私候公于建州,屏人请曰:「闻公北还,某有善香数斤,愿以为寿」。
发视之,白金也。
公笑不取,曰:「吾岂以公事祈报私耶」?
命之去。
睦州清溪主簿
民至今传以为,自清溪入宋,朝吏廉洁爱民者,未有如公。
宣州南陵
是时李阶知州事,朱正辞贰之。
两人皆精悍,负其材能,于吏事刻深,待属县多易,属县亦惮之,奔走趋向,不敢不如意。
及公至,以法令从事,符下不便者,按其故辨之,不为少屈。
两人初忿,后无如之何。
数自绌所见,遂更为相知,荐公于朝。
尝权绩溪绩溪在深山中,民好讼多事,而无学者。
公患之,为立小学,请师于旁县。
及公去,有读书者。
其后有举进士者。
庆历中,有登第者,与某同年,具自道如此云。
大理寺丞,知婺州金华县。
县治城中民以织作为生,号称衣被天下,故尤富。
是时禁网尚阔,守丞至者,不甚以廉自持,吏民有所请求,辄移县改章易辞以为俗。
公一一绝之。
善善恶恶,贫弱者得职。
胡则太常少卿丁忧杭州,其乡人所亲有犯法者,公持之。
则欲为之请,自杭州来见公。
既见,但叙平生,卒不敢言而去。
乾兴初,上即位,改太子中舍,移梓州中江县
岁调民数千治堤,县前多不如实。
公较之,省其工半,而筑作精坚倍他岁。
李若谷梓州,条公所行事下他县,使为法。
中江通判泸州,百姓相率画公像于浮图舍,对之号泣,如失慈母。
泸州在西南徼上,与戎夷接境,自前世以武人为守,茍置勇力,不习吏事,听讼决狱,不得其情,故盗贼时时乱边。
天子忧之,议增置通判,使转运使上其人。
任布转运使,以公治中江之状闻,故公得之。
公在泸州,始尽去旧弊,峻其防禁,事事有守,吏不得因缘为欺,蛮夷亦无由与吏为怨,百姓便之。
其后皆遵用以为故事。
自未置通判,郡不能数岁无兵,及置通判,公首为之兴事创法,究其利害,遂以安宁至今。
王蒙正以财雄巴蜀,而与庄献太后有连,自请占盐井利,每岁倍输。
事下转运使转运使不敢抗,因以属州。
蒙正多赍金帛,挟太后指以请。
公不肯,曰:「井盐非王氏之旧,欲夺贫民以厚豪族,虽岁加数倍之输,于朝廷犹秋毫耳,而贫民必有失业者,非王政也」。
事遂止。
殿中丞通判常州
国子博士、知高邮军
高邮,故扬州太祖时置军。
自社稷、孔子庙、城郭、门户、仓廪、邮亭,因循不中仪制,历六七十年。
公补旧造新,大小皆缮修,一瓦之用,不以劳民,而事毕立。
王琪叙其语,刻之石,赐五品衣、鱼。
明道元年江淮大旱,蝗虫起,扬、楚间尤甚。
公悉心抚辑,使富人出以分贫乏,然犹有群辈持仗为盗者,捕得皆当死,公哀其情无他,悉笞遣之,前后数十百人。
益募壮健为兵。
或曰:「大旱,来岁未可知,仓廪且不足,多此冗食何为」?
转运使亦以为言。
公曰:「凡人有七尺之形者,必不忍坐俟死,急则起为盗贼耳,胜、广亦是也。
足其口腹,可以消其邪心,何爱于仓廪」?
因奏言:「州郡无兵,荒俭之后,易启盗贼心。
宜稍增屯防,以俟岁定」。
朝廷从之。
扬、楚、庐、寿诸要处,皆益兵。
是岁米一斗数百钱,然盗贼终不敢发。
还朝,转虞部员外郎,又转比部,知润州
前守三四公,死徙相继,狱讼或数岁不决,帐籍当上尚书者,吏稽缓,亦往往出岁,因恣为欺谩。
公下车数日间,旧讼尽决平之,帐籍尽条正之
转运使王夷简上状,于是复置诸路提点刑狱,就除公福建路
福建三年,察大冤滥,除盗贼,举故事而已,不轻出教令。
奏贬知泉州苏寿通判张太冲,以鞫狱入人死。
属部莫不耸动。
司勋员外郎,入朝。
御史中丞考天下提点刑狱,课为第一,拜开封府判官
公既明习法令,通达政事,每进见,有所请谳平处,上常以为是。
宝元初,除荆湖北路转运使
将行,对于紫宸殿,语移数刻,上喜曰:「卿去勉之,不久当召卿」。
赐紫章服。
丁太夫人忧,解官。
时张诘为河南渑池,鞫狱故不实,流岭南
诘者,公福建时部吏,公尝荐之,故公亦坐免。
服除,寄居毗陵
丞相杜公衍参知政事李公若谷、参知政事范公仲淹皆奏言:「西边未宁,宜进用材干通敏之士。
刘某者,不当在散地」。
由是复召为比部员外郎、知涟水军
作大浦闸,通淮潮城中,以便往来。
诏书褒美,苏舜钦刻石记之。
庆历三年,议大汰诸路转运使老耄疲懦者,以隽贤代之,加按察之号。
公复为湖北转运按察使。
是时陕西路元昊、广西路宜蛮、湖南路山猺、夔峡路施蛮皆扰乱,朝廷方患之。
下溪州诸彭亦相扇应和,推明誓石柱,扬言为变,诸寨颇有告者。
诏事问公,公对以谓终不能为变,可无所忧。
辰州太守又奏:诸彭诱汉人亡命者为心腹,私置掾从事,移书故不逊,郡使人往,辄侮慢玩辱,请加兵讨灭。
诏书又以问公,公曰:「蛮中贫薄,所以不轻犯约束,以生生之具皆仰于汉也,是汉已制其命矣。
蛮夷往来入汉,必道辰溪落写,水势漂激,可下不可上,故臣度其必不敢为变。
今缘语言意气小不足,欲轻动大兵,疲曳士卒于篁竹草莽之间,如令敌各惊逃,保据悬险,淹费日月,事未可究。
且中国礼义为治,尚犹有怨恨争讼,加于刑狱,况恋夷本与人异,不足深诛。
前世待蛮夷,取羁縻,职贡不绝而已。
臣前较辰州土丁,无虑三万馀,皆伉健可用。
益积粟,支二年,器械兵甲皆缮完,足以坐待其变,无为反入其巢穴以侥倖也。
比来诸处用兵,小胜辄赏,或诈增首级,亦超拜官,故边臣争欲造事邀功,甚不可听」。
奏入,诏书并下辰、鼎、澧三长郡吏兵事禀公,毋得妄动。
蛮亦终不敢失贡职。
鄂州官市,岁五百馀万斤,三司计积年羡馀,奏请增买一百万三千馀斤。
公曰:「鄂州多,故民不聊生。
今已不能减,又奈何增之」?
引利害固争,上许宽一年。
公曰:「事可行,不必宽一年。
事不可行,虽宽十年,犹之不可也」。
奏益坚,为三司所抑。
及替还,见上面奏,竟免之。
初置按察使,岁竟奏簿,分别贤不肖所宜,以备黜陟取舍,朝议欲自此致太平。
使者知指所称进纠駮,人人为品题,或过直失实,务以称上意。
执政其章,十用二三,以冤自讼者纷然。
公独言:「知人,尧、孔所难。
能以一言知之,固尤难。
荆州十二部,吏员大小四百馀,臣以秋到职,奏簿,此理不可信,非诬则愚,臣不敢也。
吏材过人、效显然者,立奏用。
其顽顿嗜利、不事事者,立举绳,皆毋须时。
至于奏簿,人人品题,其贤不肖能否,必非旬月所能定,愿以为后」。
朝廷亦许之。
公之议论郑重,务大体,不趋时,皆如此。
当是时,荆湖奏贬官吏,比他路为少,而请谳与听罚,必当其罪,终无自讼者。
然公资不忍废人,虽在刺举之职,外方严见绳墨,内实宽裕,耻以察为名。
其发擿贪污,必先下小罪,去之毋居位而已,不去,乃稍正其罚,然疾诈谩不悔过者。
居部虽无势,或亏除不服罪,偃蹇去之远。
虽有势,终不贷。
建宁李康,在事多不法,公先露其擅赋民造船等事,即日移病寻医。
多亲戚有力人居朝,未月馀,就迁长沙
因盛衣服诣府门,上谒陈恩。
公知其意,欲以夸示无忌惮,奏诘其前事,因言:「旧制,寻医者满三年乃复用,所以惩奸伪。
寻医未能月,何以得以为县?
乱旧制,轻百里之任,不可」。
诏书追毁告敕,时康已署事旬日矣。
湖南转运使又奏挟债赴官,使吏民偿债,遂坐废云。
庆历五年,复拜司勋员外郎
六年,判三司度支勾院盐铁判官
三司诸部有所奏辟,辄先白判使,相踵以为俗。
其后判官置奏状而已,或不自知所举为谁。
及公至,三司使有所欲用,以空名状使公署,公知举者姓名,三司使不悦,更令他判官举之。
既而奏上,多非其人。
议者纷然,三司使亦由此罢。
契丹使来,公以太常少卿接伴,遂送之。
还言:「河北州郡,多建请筑城凿河,所役皆数十万工,冀、贝之间尤甚,百姓失业可哀,而吏以此邀赏。
茍不禁止,后将放效,竞事土功,因缘致他变。
宜著令,城非陊顿,不得擅请增广。
河渠非可通漕省大费者,毋议穿凿。
修城浚渠者,虽能省功,亦不加赏。
如此自止矣」。
又言:「澶魏塞河堤,当霜降水落治之是也。
今失其时,春水日生,农事方急,而十馀万人不得缘南亩。
其取土处,去河三十里以上,恐终不能成工;
就能成之,功必不坚,盛夏水涨,乃甫可忧。
不如因水势所欲趋,且稍稍决通之。
两州东西多古河,水自此往,可以少劳而定」。
朝廷以公言,颇黜诸土功,又遣近臣行河。
城犹筑治如故,间一岁,河竟决商胡。
盐铁于三部,米盐烦剧,公处之若无事。
初,金明池楼船坏,将修之,使湖南入楩楠巨材,历二年乃到京师,计其费数百万以上。
中人用事者欲盗取之,指请修内寺,上许焉。
书下三司,公因见言曰:「楼船非楩楠不可用,故令湖南上之,捐费虽多,不得已也。
其馀自宫寝之用,不以劳远人。
今欲辍船以完寺,寺既当完,船亦要修,湖南绝远,费殊未易」。
上曰:「朕本不知此木为楼船用,所费如此,寺与楼船俱未须修也」。
乃止。
太祖作东西水硙,以供禁中,岁久颇废,因不复用。
自御膳所供面,皆市买上之。
所由旁缘侵渔,京城内外以磨硙自给者,皆厌苦之。
公复修两硙,使遵旧职,而禁绝吏奸。
事多若此,不可胜纪。
又以太常少卿使契丹
八年五月,改主客郎中益州路转运使
辞行,因请曰:「人久安,不可不虑其变。
臣闻益州旧输河东陕西京西三路绢布,共一百六十馀万。
自西兵以来,稍增七十九万,事出一切足用而已。
今西鄙幸定,诸增赋反因循为常,臣请尽罢之,无竭民财。
益州岁买中沙十馀万疋,给京师诸军,官估既薄,百姓苦之,以故尤楛恶,不中用,军士得者,人人有言。
宜增实其估,宽民力,止怨乱」。
上皆许。
及到任,遂条奏行之。
人大喜相贺。
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薨于位,寿六十四。
初至,未能三月,人皆啼号失声。
明年,孤某等奉公丧归京师
公为政,喜兴利除害,无巨细必尽心。
上有赋调,可免免之,或不能免,为设方法,使吏无所轻重。
虽领转运及参度支盐铁事,以财赋为职,犹持此心不变,专以民为本。
事有不可行,虽出上指,或所从来久远,终持之不惮改。
及其施,功效明白,亦终不自矜。
其用刑,威而不烦,故所至必见爱,去必见思。
自初仕至终,四十年终不营产业,馈遗虽故人不受,不与人交利,不谄笑。
尤慎交游,非其人不以虚言相唯阿,不数干贵人之门。
杜、李、范诸公,皆平生相知,每众称道之,然当位亦不用也。
官序留落,后辈多先之,初无芥蒂。
常称:「先君仕太宗朝,居一官终身。
虽其时士大夫乐职恬势亦皆然,故所兴造,功效声实常溢其望。
今士大夫亟迁官,无宿业,此风俗之敝也。
吾岂敢忘先君之守」?
自坐张诘免后,三迁皆以大臣荐论。
及用,称功劳特拜,不复经审官院磨勘,故为司勋前后凡十五年,多所称举。
已显者,今枢密直学士孙沔、天章阁待制杜杞、田瑜,本以属吏进。
其馀在台阁者甚众。
积阶至朝散大夫,勋至护军
夫人临沂县君王氏,屯田郎中尚书右仆射砺女。
夫人初归,家尤贫,能与公协志,上事姑,下收宗族叔妹,无不安悦。
诸娣姒来归者,皆在夫人后,动静施为,视夫人为法,莫不柔顺。
或以母礼拜事,不以先后匹敌亢也。
太夫人少不见,则思之。
太夫人既终,夫人思慕成疾,岁馀亦不起,年五十三,康定元年五月十二日也。
五子:元卿真卿,皆早亡。
大理评事
攽,凤翔府节度推官
放,太庙斋郎
长女嫁广德军判官舜元,早亡。
次嫁御史台主簿张讽
次嫁将作监主簿徐赪。
某等皆同产,惟放及一女五岁晚出云。
葬祔尚书公,夫人同坟。
伏以先君事亲行己,临政治民,事实皆可传。
既愚闇,不能备识,而窀穸逼近,愿因执事,传载于石,以信天下而重无穷。
虽不肖,然执事幸哀而许,是成之终事,而赐以不朽也。
故敢顿颡泣血以请,惟执事哀焉。
谨状。
尚书度支员外郎郭公墓志铭1054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维,字仲逸
少好学,有大志。
年二十五,起为泰州司理,调泰、真二州判官,以能闻。
真州之酒税,丁母忧
服除,改著作佐郎,知南丰县
俗喜讼,令始至,豪猾辄搆事入县,察令能否。
公至,即得其妄,穷而徙之,由此无敢犯法。
新都县,又以治称,既去,民思之,相与绘公像祠焉。
使者荐其材,就知雅州
王蒙正姻连明肃太后家,侵民田几至百家。
有诉者,更数狱,无敢直其事,诏公治之。
其行也,人为公惮。
公至则拔根擿节,不漏毫末,以田归民,蒙正坐除名。
既归,天子目之,赐之朱衣,得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常州
至州,索宿奸数人流之,州以无事。
提点淮南刑狱,吏不治,道闻公至,往往豫以事求解,部中肃然。
度支以卒,庆历二年正月也,凡仕二十七年。
公刚毅能断,当事勇,不自恤。
繇景德、祥符之间,四海平治,宽文法待吏,而吏乃相习为遨嬉浮沉者,或按一吏,则交议群诋,以为暴刻生事。
日浸月积,而民敝于下矣。
至公始按吏,而独急于权倖。
有大臣出镇扬,不治,曲以礼事公,公奏斥,不报,既代,犹斥之,以是被按,一无憾言。
以声威闻,而所至即有惠爱。
某赏羁游过常,里中民有以亵语相骂者,其长者怒曰:「尔欲忘郭屯田邪」?
盖公在常以此治其民,时卒已九年矣,犹不忘之。
惜乎朝廷方欲显用,而公已不幸。
其出于治者,犹未足以尽其志,故不悉书,特掇其一二而存之,此足以见公之志也。
祖某,不仕。
父某,赠殿中丞
母刘氏,仙源县太君
妻张氏,南阳县
子男三人:先正,乌江县
聪正,举进士
祥正,星子主簿
女六人。
以某年月日葬公于某处,公之里也。
将葬,先正等以今司封员外郎赵諴书来乞铭,先人与公祥符八年进士起,而公子且与某游,有好也,铭不敢让。
铭曰:
翼汾阳子仪始王
德完遗粹,功盖于唐。
宜享世泽,流如海长。
原原南寓,孰嗣而昌?
公生而明,刚简自徇。
拔身贫羁,谊不辱进。
苏穷斥奸,惠立威振。
而年不长,志不时尽。
既奋既材,天奚弗憖?
刻铭在幽,来者之感(《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五。)
镇:原脱,据龙舒本补。
淮南江浙荆湖南北等路制置茶盐矾酒税兼都大发运副使尚书工部侍郎萧公神道碑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一、《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九
萧氏,故长沙人也。
去马氏乱,迁江南,又为庐陵人
公曾祖讳霁,仕李氏,终洪州武宁县
祖讳焕,考讳良辅,皆不仕。
公讳定基,字守一
天禧三年进士,补岳州军事推官,以母夫人陈氏丧罢。
后除虔州观察推官
人饥,说州将以便宜粜仓米,秋籴偿之,所救活甚多。
监纳潭州米,举者十八人,迁大理寺丞,知临江军新喻县,移监成都府买务
蜀引二江溉诸县田,多少有约。
李顺为乱时,成都大豪樊氏盗约,改一昼夜为六,由此他县岁赂樊氏县,乃得其馀水。
讼二十年不决,转运使以属公。
公曰:「约所以为均,即不均,约不可恃也」。
乃亲决水,视一昼夜,而樊氏县水有馀,樊氏即伏罪,诸县得水如故约。
转运使以为能,举知黎州
州近蛮,出善马,异时势人多以托守,公一拒绝,蛮大喜。
于是累迁至太常博士,以博士召兼监察御史里行
成都王鬷请铸小铁钱为大钱,当十。
铸十得三,是废十得三十也。
公疏以为不便,而鬷议诎。
中贵人妄告两浙转运使罪,以公往治,直之。
蕲州王蒙正恃势赂横猾,诬属县长罪死,又以公往治,告随吏曰:「蒙正赂汝,受之,以告我」。
蒙正果赂吏直三百万,公因以正其狱。
仁宗欲官公一子,公乃以让其随吏,除开封府判官
于是自监察再迁至侍御史,除江西水陆计度转运使,奏事称上意,赐三品服。
三司税赋雕鹙羽,民入一尺,费馀百钱,奏以鹅鹳代之。
宜州蛮为寇,乃移广西,兼安抚,公驰至,问所以反,曰:「吾知之矣」!
乃蒐诸州澄海忠敢士万人,守要害。
戒诸将,贼至乃击,归则已。
蛮不复动。
明年邕州甲洞与永平寨将秦珏争银冶,杀珏反,边大扰,公曰:「蛮何敢?
是必珏有以致之」。
问之果然。
乃废银冶,诛道贼熟户数十人。
又移交州,讨杀珏者,而边遂定。
仁宗曰:「边吏好生事,萧某如此,可召用」。
三司度支判官王琪使江、淮、浙,议盐酒事,请公俱往,乃除三司盐铁判官,与俱使江、淮、浙,议盐酒事。
吉州,除江淮荆湖制置发运副使
以官卒于家,享年五十四,实庆历二年五月十四日
其年九月二十日,葬庐陵儒行乡故舍之原。
公宽厚寡欲,内行孝友,称于乡里。
尤知为吏,在所皆有声绩。
夫人河阳县毛氏。
五男子:汝砺、汝谐、汝器、汝士、汝奭,皆进士
汝砺太常博士汝器殿中丞汝谐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汝士今为永州祈阳县令,故累赠至尚书工部侍郎
而墓碑未刻汝谐请曰:「先人于王氏有故,子铭士大夫多矣」。
曰:「然,是宜以属我」。
乃铭曰:
萧氏食酂,汉功之冠。
卒成齐、梁,以戾于唐。
人不绝史,与唐终始。
厥迁庐陵,来自长沙
使乎御史,于宋初家。
折狱禦戎,有声无哗。
禄则世继,而年不遐。
扬诗墓石,以相哀嗟。
尚书都官郎中吴君墓志铭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一、《郧溪集》卷二一
君讳仅,字庶几天圣五年进士擢第,历归州推官、定国军节度推官大理寺丞、知江州德安绵州彰明二县、饶池等州提举铸钱事、通判婺州
君廉悍,于事无所顾避,崷崷有芒角。
彰明时,韩丞相使,知君才,郡县冤讼,多以属君。
人诉盐井虽泉涸,官犹捕系责课入,至坏产或榜死狱中不得免。
君请更法,泉竭盐不出,则官闭其井,人获利焉。
嘉州王蒙正有美田居木川,肥腴甲西蜀,其祖方与昆弟居,独遗言付蒙正之父,族人数讼不平,官司莫能决。
君以为祖有昆弟在,安得专为遗言,析其田均受之。
诉者感泣,为君作生祠,曰:「用以报吴君也」。
是时蒙正连外戚,气势能倾动人,而君一断以法,韩丞相尤喜,以为难也。
翰林宋公祁提举在京诸库务,荐君为属官。
群司狃于废堕,上下盖覆,一切阔略不问,以为大体。
君佐宋公为治,披奸搜蠹,穷其根穴,收什包、罗尺寸,无所漏失。
主吏怵惕,始知有公法。
老人至今有能言宋公时事者,维君有助焉。
选知开封县,中贵人常遣吏持公移诉某事,君曰:「中贵人诚贵重,然所诉乃私事,尚得为公移耶」?
箠其吏遣之。
贵家游观,多借县民牛,有干君者,君曰:「吾家鄱阳乃有牛,远不能致,柰何」?
竟不与,于是莫能有挠县者。
君平生所持皆如此,与人聱牙常不合,而卒亦用此取困。
及为楚州,愈厉刻自信,不肯随众。
楚为东南冲,舟车日叩境,接聒不得休息。
前为守者,率置民事,专治宾客
君辄谢罢,孤坐听民事,宾客至者,虽烜赫巨官,饷之壶酒盘飧而已,未尝留连歌呼醉饮以结恩意。
往来者皆索莫,遂得毁言。
又与提点刑狱持曲直、相排击,由是被谪,降监池州酒,知君者为君咨赍而叹息也。
以亲嫌,不之官,归京师
朝廷复欲携挈用君,以君使江南,督责有劳,复君职任。
韩丞相山陵使,又以君营缮下宫。
还至泛水县,得疾,卒,嘉祐八年某月日也,享年六十二。
饶州鄱阳人,曾祖延进,祖承鉴,考宗右,历三世不得仕。
至君登第,由大理寺丞三迁至屯田员外郎,由员外郎四迁至都官郎中,服五品服,追赠其考太常少卿,妣某氏,某县太君。
男有官,女嫁仕籍。
虞部员外郎周偕、试校书郎刘凯大理评事章祐之、秘书丞高照,皆其婿也。
初娶江夏黄氏,又娶清河张氏,广平宋氏,封德安县君
今夫人麻氏,封金华县君
子四人:知损,某官;
知白,某官;
知让、知和。
女一人,尚幼。
其葬在饶州鄱阳县怀仁乡某原,日用治平元年十月某甲子。
铭曰:
世之喑噎,孰疵其为?
揭负而呼,众乃惊疑。
虎以斗伤,不如童麋。
嗟嗟夫子,宜其阽危。
毁誉不公,不获于时。
告诸大幽,俾观我辞。
金绳院五百罗汉记 南宋 · 姜如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全蜀艺文志》卷三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七
院在唐名东禅,在伪蜀名龙华,国朝凤州太守王蒙正斥而大之,梁柱宏壮,为诸方冠。
其建置如禅规外,又为大殿三,相属于东偏。
大中祥符元年赐名金绳
建炎军兴,升成都府路安抚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别置官属
三殿绘事虽富,而像设缺焉。
有司便其空阔,即用为官属廨舍,院纲坐是颓委,几五十年。
乾道庚寅,上命敷文阁待制广汉公震成都,罢制置司官属
一日,公顾瞻栋宇雄壮伟丽,长太息曰:「制置司兴废无常,安知后日之不复?
若乘其间严像设,以补异时缺典,杜后日馆廨之害,不亦善乎」!
于是命僧子文领院事,谕意指,文以五百大罗汉请。
阅四岁,像设才二百,于其中殿作弥勒像,未施金碧,而归寂
今住持勤心公继之。
勤以乙未春正月不假方便,诸圣推出,来住此刹。
始至,有立魔论鼓惑众者,谓勤决不嗣文志。
勤刻苦经画,锱铢积累,俭薄受用之须,散文所散,用文所使,终文所事,一毫不易。
魔论将息,未几何,施者云委,不谋而同,乃辟前殿以为洞户,贯三为一,成大宝岩应真妙相。
周回间错,无量变现,龙宫海藏之会,俨然未散。
岁在戊戌,大功德藏相将落,大师内翰胡公从佛地位现官寮身,具大正见观,察无量寿佛,事从三昧,起而作是。
言当来弥勒号称,次补一十二相,则已庄严。
云何释迦大宝觉王世出,世为人天师,能转声闻,入佛知见,而于此宝刹座从虚。
譬如公朝千官百辟,衮冕巍峨,森列殿庭,至尊不临,孰为宗主?
乃即后殿施紫金檀,作释迦像与弥勒像。
凡诸佛像有不具者,俱为足之。
前佛后佛共转轮,与诸羊车、作大教主,诸修行事、诸化导法、周遍宝坊,靡不毕具。
虽我世尊法华会上,眉间白毫,所照世界,所现瑞相,所作佛事,何以过此!
靡金钱一万万,而住持足迹未尝一出户庭,自非具本来福德藏,修本来福德性,其应于事相者,安能如是危危堂堂也哉!
院枕繁阓,酒坑媱阱,盗山杀海,势席诈怛,财鸠气蟒,恶习盘结,周回四隅,境风业火,一刹那际摧菩提树,焚般若种,钱围深固,阿鼻暗黑,无量苦事,种种见成,如蚁旋空,以苦为乐,昼夜观历而不觉,知是则名为可怜悯者。
今于其中即事示相,因相起信,转大苦海成大善林,化愚痴人发智慧心,化暴急人发忍辱心,化懒堕人发精进心,化傲慢人发恭敬心,化散乱人发禅定心,化淫秽人发清净心,化贪盗人发满足心,化悭吝人发檀施心,化嗔恚人发欢喜心,化杀害人发慈善心,化妄诞人发真实心,种种心生,种种心灭,一弹指顷舍恶趋善。
其为饶益,无有限量,无有穷尽。
诸来观者,弹指赞叹,得未曾有尔。
时有一居士自凡夫境谛观凡夫作诸妄业,受诸妄报,王侯蝼蚁,共一苦聚,心生悲恼,未有咨决,又闻如是大都会中有大业坑,复有如是大功德海,欢喜踊跃,稽首作礼。
住持又问之曰:「昔须菩提常白世尊、阿罗汉道从无诤修无诤三昧,人中第一,又自世尊,我从空生證解空果,成无上道,即是义观无诤及空。
是阿罗汉灭妄證,真二大法门。
我观世间种种黑业,皆从诤起。
诤心一萌,河沙国土微尘众生各立见界,自为同异于普佛境,失普物性;
又观世间诸不空者,皆依丽浊事相而立,认贼为子,返为贼谋,自劫家宝。
客境穷露,无可谁何。
今子于此有诤界中开示无诤正修,行路不空界中开示真空,本寂灭体,虽则对病设药,犹堕有为,但此界中诸有生者染病方深,云何勿药?
假一切有诣一切无,毕竟无中。
药病两亡,事理俱泯。
惟病与药,总成昨梦,露地白牛,卓然独立,子之所志,其在兹乎」?
住持颦蹙而言:「嗟乎哉!
是何子之多事也。
老僧昔者南游诸方,至于何山,见一威猛大师子王,寓名曰辩。
于千载后无见见中,亲见临际,我于此老承事供养,经历年岁,寂无所知,忽从户外卖菜声中闻师子吼,我于尔时性命俱断,悟本来空,无得而得。
今于此刹作粥饭头,饥来即食,饱来即睡,十二时中一切平常。
如子所说,我总不知,但以前日创始既有其绪,成功不毁,姑为终之。
诸世界中及世界法,总是大阿罗汉普通道场,无用强生分别作善恶想,立取舍见,何山所得如是」?
居士曰:「咄!
龙生龙子,凤生凤雏,四海老勤,名不虚得」。
笔集绪言,因以为记。